外面护士在叫他：“温医生, 8床情况不太好，您去看一下。”
温翊礼应了声“好”，闭着眼蹭蹭她额头：“那我过去了？”
“嗯, 你去吧。”颜蘅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被温翊礼捉住手, 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然后便快速起身, 疾风一般地出去了。
颜蘅起床后收拾收拾, 在门口吃了个早饭，提前去银行。
今天总行领导要来。
给所有同事重申了一遍注意事项，手机也都放进钢柜里，只剩她手里一部, 用来和总行负责的同事联系。
“这么大雨，他们可真会选日子啊。”甄敏敏看了眼网点外面的天, 叹道。
今天早上就阴沉沉的，这会儿雨越下越大，台阶都开始淌水了。
颜蘅给经理打了个电话，想问他什么时候到, 总行那边的电话也迟迟不来，可拨过去后无人接听。
过了一会儿她去上厕所，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对面是经理的声音：“颜蘅, 我被困在十字坊了, 带把伞过来接下我, 你亲自来。”
还没等她细问, 就挂了电话。
同事们都在各忙各的, 颜蘅看时间还早, 来得及，拿着两把伞就出门了。
到了十字坊给那个号码打电话, 跟着经理指路的方向，却越走越人烟稀少，最后到一片拆了一半的废弃房屋。
“那个红色房子看到了吗？把伞给我送进来。”
“哦。”颜蘅走过去，推开门，里面黑漆漆的，她并没有看到经理。
正想再问的时候，门突然从外面被关上，她用力推也推不开。
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上了锁。
颜蘅边晃门边叫：“经理，怎么回事？”
外面的人不应答，从门缝隐约看见的人影一晃，也消失了。
外面风雨交加，屋内一片漆黑，颜蘅急得想踹门。
可这房子太旧了，她晃门的时候灰尘扑簌簌往下落，感觉整个房子都快要塌掉。
那个陌生号码再也不接她电话，同事们的手机也都在钢柜里，她试着打给甄敏敏，果然不通。
狂风越刮越大，手机信号变得时有时无，温翊礼那边也不知是忙得没看见，还是因为她信号太差没拨出去，根本联系不上。
最后她断断续续地听见梁岩的声音：“喂……什么？你在哪？”
“信号太差了，我听不清。”
“好，你等着。”
半小时后，梁岩冒雨带着一群警察找到这地方。
颜蘅身上全是灰尘，脸上是急得哭出来的眼泪，像只小花猫。
梁岩撑着伞把她抱进怀里，也不嫌她脏，用手不停地摸她的头：“别怕，没事了啊。”
手机终于有信号了，她接到经理电话，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凶得她一头雾水。
好消息是大雨影响航班降落，总行领导今天不来了。
警察听了她的描述，沉吟片刻后说：“恐怕是AI模拟那人声音给你打的电话，我们最近接到几起类似的AI诈骗案，具体情况还需要查，你先跟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
梁岩带她去附近的酒店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才去公安局。
路上梁岩开着车，不咸不淡地问她：“姓温的呢？他没时间管你？”
颜蘅一边给温翊礼回消息报平安，一边说：“下雨出事的多啊，急诊忙死了，他才下夜班又被叫过去帮忙。”
梁岩轻嗤了声：“图什么。”
“你不懂。”颜蘅头靠在车窗上，看着屏幕上男人发来的表情包，笑得眼睛里都是甜，“你这种三天换一个女朋友的人，永远不会懂。”
梁岩冷笑：“别瞎说，我都快半年没女朋友了。”
“那你怎么不找？”颜蘅疑惑地眨眨眼，然后故作惊讶得瞪大眼睛，“你该不会是……不行了吧？”
梁岩一脚油门轰出去：“再不闭嘴我拿袜子把你嘴封上。”
“……”
*
下午，几个警察带设备去了网点，把总经理都惊动出来了。
“警察办案，查一下监控。”
甄敏敏拉住颜蘅胳膊，小声问：“怎么回事啊？早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颜蘅看了眼站在柱子旁一脸慌色的应雅，笑了笑：“没事。”
总经理带警察去楼上机房调监控，网点大门也被封锁起来，颜蘅作为当事人，被允许一同跟着上去。
几名警察分开查，很快便锁定到上午七点四十分，应雅在厕所外走廊打电话。
说的正是颜蘅在手机里听见的那些话，被通过AI处理，变成了经理的声音。
“怪不得这丫头早上一直跟我说，要是你到不了，就让她负责接待。”总经理冷哼一声，“亏我还夸她有胆识有责任感。”
颜蘅默默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应雅被警察带走，银行的工作应该也保不住了。
颜蘅心里却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晚上和温翊礼打电话，躺在枕头上没什么劲儿，喃喃地说：“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见不得别人好呢？”
“人本性都是自私的，会嫉妒也很正常。”温翊礼把手伸到屏幕前，隔空摸了摸她的头，“别人嫉妒你，说明你比她优秀，她见不得你好，那她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比你好。”
颜蘅用手枕着脑袋，眉眼弯弯地看他：“温医生什么时候成心理医生了？”
“是啊，我是专业医生，包治百病。”温翊礼摸着大腿边趴着的煤球，“儿子，叫妈妈。”
颜蘅哼一声：“少占我便宜，我才不是它妈妈。”
“行。”温翊礼从善如流地笑了笑，“结婚了才能叫妈妈。”
颜蘅脸一热：“谁要跟你结婚？”
“不结婚，你是在玩弄我感情吗？”男人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我没有……”颜蘅对着屏幕里的人嘟了嘟嘴，“就是不想这么快。”
“放心，我不急。”温翊礼安抚她，“什么时候结婚你说了算。”
初见那双褐色的眼眸时，她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这双眸子里满满都是她。
她以为她和温翊礼之间的关系，最多止步于一场报恩。
“你真的确定是我了吗？”颜蘅无比认真地望着他，“以后你会不会遇到更喜欢的人，后悔跟我结婚呢？”
“不会。”男人目光坚定，不含一丝犹豫。
颜蘅“噗嗤”一笑：“那好吧。”
顿了顿，她用手指摩挲着屏幕里那张脸，说：“等我毕业，我们就订婚。”
*
暑假末尾，颜蘅调了几天休，全家人带奶奶去趟云南。
一个在丽江的老姐妹的葬礼，奶奶一把年纪非要去参加。梁政原本不答应的，拗不过奶奶，便要她顺便旅个游。
年纪大了，玩一次少一次。
颜蘅没想到的是，梁政居然还想带温翊礼去。
“我觉得他就是想考察你。”颜蘅躲在房间里跟他打视频，“你最近忙不忙啊？太忙的话就找借口别去了，梁叔叔肯定把你当苦力的。”
温翊礼笑了笑：“去多久？”
颜蘅：“他们去半个月，不过我调休时间不够，只能玩九天。”
温翊礼意味深长地望着她说：“九天，那我必须得去了。”
颜蘅眨眨眼：“为什么？”
“一个多星期见不着你。”男人勾了勾唇，难得笑得有点痞，“那我可受不了。”
颜蘅被他逗笑了：“你想好哦，跟梁叔叔出门不会好过的，还有我哥，他肯定对你没好脸色。”
这么一想，温翊礼真的很坚强，如果换成她，谈了一个对方家人如此苛刻的男朋友，不知道能不能做到这样。
“我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温翊礼望着她笑，“能和你一起待那么多天，受点儿苦怎么了？再说那是你叔叔和你哥，我要不表示表示，他们怎么放心把你交给我？”
颜蘅鼻尖一酸，哼了声：“就会说好听的话。”
颜蘅的行李都是他帮忙收拾的，自己只负责衣物。
到那边要用的一次性卫生用品，浴巾，四件套，马桶套，消毒酒精，分装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全都给她安排得周到齐全。
有时候真的很难相信，温翊礼真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第一次谈恋爱。
出发那天，颜蘅自然是跟着梁家人走的。
司机开车到小区接她，到机场时，温翊礼已经早到了，守着行李车在航站楼入口等。
颜蘅远远地看见他，穿的是他们逛街买的情侣T恤，黑色短袖，胸口口袋上印着一只白猫。
她穿的是白色短袖，印着黑猫。
旁边梁岩“啧”了声，颜蘅没理他，打开车窗对温翊礼招手。
车子缓缓停下后，颜蘅扶着奶奶下车，坐上温翊礼推来的轮椅。
奶奶从上次见面就对温翊礼印象不错，一见他，满脸和蔼可亲：“小温也来了啊，麻烦你了。”
“应该的，您别客气。”男人的笑容如沐春风，连酷暑的气温也变得没那么燥热。
颜蘅正要推奶奶进出发口，突然听见一道颐指气使的声音：“那个谁，过来搬行李。”
回头一看，梁岩一手夹着烟，一手插兜，闲闲地站在后备箱旁发号施令。
后备箱里放着所有人的行李，满满当当五个大箱子。
颜蘅刚想开口怼他，温翊礼拍了拍她的肩，拉着行李车走过去：“来了，大舅哥。”
梁岩嘴角一抽，瞬间黑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