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短篇小说 若风月有声

第16章

若风月有声 折枝伴酒 4094 2024-04-12 22:01

  温翊礼没打算骗她, 他也骗不了她。

  沉默几秒后,“嗯”了一声。

  傍晚暖橘色阳光流泻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周遭晕上一层浅金, 连这一声“嗯”都平添了几分虔诚。

  颜蘅攥紧了指头,脑子里许多念头混乱交叉。

  他该不会误会了吧……

  说没有男朋友, 却上了一个男人的豪车,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那种女人?

  虽然暂时还理不清缘由, 但她不想他误会。

  “其实……”她小声开口,几乎被车子的胎噪压过去,“那个人是我哥哥。”

  驾驶座上的男人没说话,但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挪动了下, 唇角勾起很浅的弧度。

  颜蘅紧接着解释道:“他是梁叔叔的儿子,所以我一直叫哥哥。”

  “你不是梁主任的侄女吗?”温翊礼似乎察觉到什么, 淡淡追问,“那他不是你堂哥?”

  颜蘅摇了摇头:“不是呀,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梁叔叔跟我妈是朋友,我妈去世后, 我就跟着梁叔叔了。”

  男人松开的眉又微蹙起来,若有所思地动了动唇:“是吗。”

  “嗯……”颜蘅默默松了口气。

  这样,算解释清楚了吧?

  可不知道为什么, 她觉得车内气氛还不如刚开始那么轻松。

  温翊礼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出声, 眉头也不松, 手指还轻叩着方向盘, 模样似乎有点……焦虑?

  不会的,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焦虑?颜蘅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或许只是在想工作上的事吧。

  颜蘅抬起熄屏的手机,把屏幕当镜子照自己的脸, 天然清秀的五官,妆容淡而精致,裙子也很好看。

  她一直知道自己漂亮,稍加打扮更是经常令路人回头。心想温医生果然是个正人君子,居然一直没怎么看她,还能想工作想到入神。

  唉,有的人真是活该优秀。

  *

  过了一会儿,温翊礼才告诉她,上次看的那家餐厅今天订不到座位,临时换了另一家。

  车停在老街的一个临时停车场,她跟着他走到一方四合院,里面装修得古色古香,院子里有棵三人合抱的银杏树。这季节树叶绿了,给整个院子带来生机。

  只是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对外开放的餐厅,虽然门口的确挂了个牌子——钟家小馆。

  颜蘅跟他进去后,很快见到一个中年女人热情地迎出来:“稀客啊,好久没来了。”

  “是,钟嫂。”温翊礼笑了笑,“后厨能用吗今天?”

  “当然啦,给你留着呢,缺什么菜跟老钟说,他去买。”钟嫂用围裙擦了擦手,帮他们拉开门帘,“小姑娘快进来坐。”

  到了大厅才看出来,的确是个小馆。座位不多,但屋内陈设很精致,橱窗里的古董以她拙劣的眼光来看,都很有年头了。

  这会儿里面只有一桌客人,跟老板似乎很熟,要酒的时候寒暄了几句。

  温翊礼给她倒了杯香气扑鼻的花果茶,解释:“一直想亲手给你做一顿,但带你回家又怕太唐突。”

  颜蘅接过茶抿了一口:“嗯……”

  贸然去他家,好像的确不太合适。

  淡淡的甜味萦绕在鼻间,颜蘅抬起眸:“你会做饭呀?”

  “还行。”男人轻勾起唇,“在国外的时候,不爱吃他们那儿的菜,就学了学自己下厨,应该不会太难吃。”

  正说着,钟嫂掀开帘子叫他:“小温,厨房收拾好了。”

  “好。”温翊礼应了声,回头对颜蘅笑:“那我去了?”

  颜蘅点点头:“嗯。”

  “想喝什么自己去柜台拿,等吃完一起算。”

  “嗯。”

  “觉得太闷的话,就去院子里走走,风景还不错。”

  “好。”

  “有事可以去厨房叫我。”

  “知道啦。”颜蘅忍不住笑出声,“我又不是小孩。”

  他怎么对她这么不放心?

  目送温翊礼进厨房,她喝光了杯子里的花果茶,又倒了一杯。

  那一桌男人在喝酒,虽然没扯着嗓子撒酒疯,但酒味有点浓,于是她端着杯子去了前院。

  抬头就是那棵银杏树,似乎有年头了,树干上还被刻了不少字。

  颜蘅凑近看了看,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xxx我喜欢你”“爸爸妈妈真讨厌”“早日暴富”之类的,写得密密麻麻。

  “都是以前来这儿的顾客写的,说了不让在银杏树干上写字,可那些父母又不管孩子们,我们做生意的能说什么?”钟嫂走过来,摸了摸树干,“不过现在看着这些,还挺有意思的,居然有些怀念小馆热闹的时候。”

  颜蘅眨了眨眼,问:“现在为什么都没人了呀?”

  钟嫂撩起围裙,坐在旁边的石墩上:“前些年老钟生病,做了个大手术,从此不能再劳累,得养着。我又没他那手艺,也懒得劳心伤神,索性这馆子就不开了。”

  “现在来这儿的都是些老顾客,老朋友,我随便给做一口吃他们也不挑,或者老钟心血来潮,炒两个菜。”钟嫂笑了笑,“挺好的,清静。”

  颜蘅惊讶:“温医生是这儿的老顾客吗?”

  她以为这种有年代感的地方,都是四五十岁的大叔才会常来。

  “不算,是他爸以前谈生意在这儿吃过饭,喝多了他过来接人的,就打过几次照面。”钟嫂叹了一声,眼眶竟有点红,“真正认识这小伙子,还是在医院。”

  颜蘅睁大了眼睛。

  “老钟得的是脑瘤,很危险的一种。”钟嫂抬头望着银杏树,“手术是他给做的,风险很大,成功率也不高,当时很多专家都不敢做,可如果不做,老钟就彻底没救了。”

  “就在那个时候,只有他愿意帮我们。”钟嫂笑着抹了把眼睛,“如果没有他,我和老钟早就阴阳两隔了。”

  说着,钟嫂意味深长地看向她:“这么多年,我可没见过他身边有女孩子哦。”

  颜蘅哪能听不懂钟嫂的意思,尴尬地撇开目光。

  “温医生很好的,你可得把握住哦。”钟嫂笑着站起来。

  颜蘅没敢抬头:“我们不是……”

  “哎呀,我不多嘴了。”钟嫂抬脚往后院走,“我去看看老钟。”

  颜蘅坐在原地平静了一下微微起伏的心跳,起身时,才发现脚后跟有点刺痛。

  扭过去一看,原来真磨破了。

  果然这种鞋无论多贵,都不能避免磨脚。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被磨到的位置,慢吞吞走回座位上,又玩了会儿手机。

  没多会,温翊礼端着第一道菜出来了。

  肉末蒸豆腐,用的是切成小块的鸡蛋豆腐,摆成一朵花的形状,顶上用香葱点缀,还没放上桌,就已经香味四溢。

  紧接着还有红烧带鱼,拔丝香蕉,东坡肉,和一个海鲜汤。

  米饭竟然是扬州炒饭。

  菜的分量不大,种类多而精致,两个人吃刚刚好,但对下厨的人来说,无疑是很需要耐心的。

  颜蘅看着脱掉围裙在对面坐下的男人,心底一阵暖,勾了勾唇:“温医生辛苦啦。”

  “不辛苦。”男人笑得温柔和煦,“尝尝味道怎么样。”

  颜蘅看了眼□□弹弹的肉沫豆腐,用勺子舀了一块,放进嘴里。

  瞬间味蕾惊艳,睁大了眼睛:“好好吃啊。”

  “那就多吃点。”温翊礼用公筷往她碗里夹了块带鱼,“这个应该也不错,没什么刺。”

  “嗯嗯。”

  他的手艺岂止是还行,过于谦虚了。

  想起之前自己日日给他送饭,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不过这年头,像温翊礼这样的人不多了。

  所有人都在为了私利,恨不得占尽天下便宜的时候,他却连吃她一顿饭,都老想着要还给她。

  颜蘅很久没吃得这么满足过了,肚子被涨得鼓鼓的,幸好上衣不紧身,裙子也是A字版型,能遮住。

  离开的时候叫钟嫂结账,钟嫂从后厨里冲他们喊:“不用给了。”

  颜蘅诧异地看向温翊礼,他也没多说,只是默默地从钱包里找出两张一百元纸币,压在计算器下面。

  “走吧。”他收起钱包,冲她笑了笑。

  颜蘅心口一阵浅浅摇曳,也笑起来:“嗯。”

  脚后跟还疼着,被磨破的地方很容易再蹭到,她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索性天黑了,她一直走在后面,温翊礼似乎并没有发现异常。

  然而走到巷口的药店时,温翊礼却停下来脚步。

  他回头看了看她,俯身从兜里抽了张纸巾,把门口的塑料椅子擦干净:“坐着等一下。”

  颜蘅一愣,却见他已经进了药店。

  出来时,手里拿着一瓶碘伏,一袋棉签,一盒创可贴,还有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袋子。

  她张了张口,瞬间哽住。

  温翊礼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单鞋中的脚趾蜷了蜷,不慎后跟又碰到了鞋面,疼得龇牙。

  温翊礼看着她表情,眉心微蹙,先把东西放在旁边椅子上,脱下外套。

  颜蘅正纳闷的时候,他把外套搭在她腿上,挡住裙下风光。

  然后在她面前蹲下来,手还没碰到她脚腕,先仰起头问:“可以吗?”

  颜蘅轻咬下唇:“我自己……”

  “你自己应该不太方便。”他目光浅浅掠过她领口,今天的裙子是方领,虽然正常情况下不走光,但如果俯身的话……

  他没有冒昧多看,也没等她再坚持,轻轻握住她脚腕,抬起那只受伤的脚,把单鞋脱下。

  此刻颜蘅无比庆幸自己还穿了双船袜,否则就是光溜溜的一只脚被他握在手里,更难为情了。

  “放松。”温翊礼笑了笑,拧开碘伏盖子,“那次给你缝针的时候,你都没这么紧张。”

  颜蘅咬住下唇,那怎么能一样?

  一次是手臂,一次是脚,而且现在他们……

  颜蘅说不出具体什么,总觉得他们很不一样了。

  “会很疼吗?”沾了碘伏的棉签压上伤口时,他动作耐心地停住。

  颜蘅压低了嗓音:“没事,不疼。”

  这点疼比那次缝针可差远了,虽然对一个很少受伤的女孩子来说,依旧是有点过分。

  她咬咬牙,攥紧手指,避免发出任何声音。

  其实她怕疼,但爸爸讨厌她哭,小时候去医院打针,哭了就会挨骂,所以从那时起她就养成了习惯,再疼也忍着,不叫也不哭。

  温翊礼帮她消完毒,贴上创可贴,从袋子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粉色棉麻拖鞋。

  颜蘅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的一双脚放进柔软舒服的拖鞋,然后将她的单鞋装起来。

  他这才抬头看她,眸色深深的,原本的褐色在夜晚变得像浓黑,深邃里透着亮,很勾人。

  “脸都白了,还说不疼。”他抬起手,指尖缓缓探向她耳边。

  颜蘅不禁屏住了呼吸,直到他手指轻轻撩开那根被她咬进嘴唇的头发,心口忽地像有什么东西融化。

  温翊礼看着她,目光灼灼,透着毫不掩饰的心疼:“谁教你这样忍的?”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