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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空想

小城做题家 陈木杉 5791 2024-02-28 12:11

  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我去拜访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律师。

  那天是周六的上午,厚重的乌云散去,久违的阳光终于露面,我拿起整理好的资料出门前往律师事务所。

  律师事务所离家不远,在维纳斯酒店的楼上。

  老远就能瞧见高耸入云的维纳斯酒店,我按照指示把电瓶车停在酒店外面的停车场,走进了大厅,里面装修豪华,一进门就可以看到水晶吊灯像倒挂的是圣诞树一样显眼。

  大厅吧台里站着一个服务员,我上前询问了情况后,她指了指另一边的电梯。

  “从那里上去,14楼。”

  我依言来到电梯口,那里有一块指示牌,上面分门别类地注明了很多机构,除了16层是酒店的房间外,什么水利站婚姻登记处都在其他楼层,现在这个合署办公的理念倒是渗透到了各行各业。

  我看了一眼时间,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便进了电梯。

  电梯一路上行,在14楼停下,门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某某事务所几个大字。

  此刻,玻璃大门紧锁,里面黑漆漆的,只能看到隐没在黑暗中的书架和桌子。

  等了差不多一根烟的功夫,律师来了。

  律师姓刘,四十岁出头的模样,微胖,短发,一副看上去平平无奇,丝毫没有电视里演的那些律师那样精干老练,而且说话好像还不是很利索,口音浓重。

  我想知道这样的口条在法庭上怎么去据理力争。

  后来我才知道,开庭那天(是晶出庭),这位律师在法庭上就跟大妈吵架似的,你一句我一句的,一点不落下风。

  她热情地把我请进她的办公室。

  这个律师事务所是好几个律师共同成立,每个律师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办公桌旁是一扇很大的落地窗,从这里看过去,可以俯视整个广袤的大地。

  入座之后,我把相关的资料递了过去,刘律师低头开始查阅,问了一些问题,我也是照实回答。

  “这个事情难度不大。”刘律师听完大致情况,点点头说道,“尽快起诉。”

  “万一输了咋办?”我担忧地问道。

  “怎么可能会输呢?这个合同上白纸黑字。”刘律师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上的合同复印件。

  “之前我也是这么跟开发商说的,他们说是政府创文明城市导致停工,所以延期交房,属于不可抗力因素。”我说。

  “他说是就是了?”刘律师不屑地说,“2万块准备好了没有?”

  “还没开庭就要2万?”我提出疑问。

  “其他的你就别管了,反正这2万块到时候是开发商出,你到时候只要拿到这个数不就行了。”刘律师指了指纸上的一个数字,之前她给我一笔笔算了一通,最后得出了这个数字,和我预想的大差不差,反正能够拿到这个数字,基本我就不亏钱了。

  “能这样当然是最好。”听到刘律师的话,我心中总是不免有些担心。

  这是经历了社会的毒打,处处都是小心谨慎啊。

  我之前从没跟律师打过交到,不清楚对方的路数,律师当然是喜欢起诉了,一起诉就来钱。

  我也是想尽快把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赶紧结束掉,省得整天有个心思在这里。

  律师这边反正就放手让她干了,最近准备2万块先汇过去,而另一边我之前建立的微信群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里面几个人除了四石整天说点有的没的之外,其他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四石说的跟我退房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四海八荒地胡扯,一会国际形势一会股票指数一会铁路系统不好混一会说还是创业有搞头,越说越离谱。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压垮我最后一根稻草的是胖子的话。

  “什么东西,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你说对不对?”

  那天我刚想把在律师那边的进展跟胖子分享分享,胖子就在群里发了一段语音,听上去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我当时听了之后也是上头了,气得退出了群聊。

  所以说冲动是魔鬼,我一气之下退出了所有的群聊,一时间仿佛燕丹附体一般,最后把胖子也拉黑了。

  “幼稚鬼!”晶看了我的举动之后,冷不丁地讽刺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做这种小儿科的事情。”

  “他们?他们几个能做什么?”我余怒未消,恶狠狠地骂道,“忙帮不上,整天说点风凉话,每没一个靠谱的。”

  “那你偏偏要跟他们玩?舔着脸凑上去。”晶接着说,“你看看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不靠谱的东西,怪不得燕丹跟你们决裂。”

  “他?”提到燕丹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他娘的是最不靠谱的。”

  话虽这样说,但我心里还是有一处地方被猛地撞了一下,一晃燕丹已经离开几个月了,这几个月当中几乎没有听到他的一点声音。

  “燕丹终于不伪装了。”之前有一次,绵羊若无其事地对我说,“他终于要归回他富二代的世界了。我们?算了吧,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怎么玩,他一晚上的消费顶我们几个月的工资。”

  “有一次我在路上看到他。”池子也曾透露过和燕丹偶遇的事情,“我当时坐在工程车里,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身穿绿衣服绿裤子,脚蹬绿鞋子,头戴绿帽子,挎着绿帆布包,骑着一辆绿电瓶车,就知道是他,我叫了一声,燕丹稍稍回头”池子对我们做了一个撇头的动作,角度绝对不会超过15度,接着说,“然后就一闪而过,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这顺滑度,跟抹了凡士林一样。”

  最可笑的是有一回,我在商场里碰巧遇到了燕丹的老婆静。

  “你们和燕丹之间是不是……”静一脸狐疑地问我,她正拎着一个精美的包装盒,说是微商产品,准备送给顾客的,不然她也不会跑到离家这么远的商场来。

  “他和你说了什么了?”我试探地问,或许能从静这里得到一些信息。

  “他什么也没跟我说,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从来不过问。”静嫌弃地对我说。

  “那你怎么知道燕丹和我们……”我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措辞来形容目前的状态,说是决裂吧,从头到尾也没吵也没闹,不过要说和以前一样吧,那明显是自欺欺人。

  中国人啊,做什么事都是那么含蓄中庸。

  “我就是发现现在他都不怎么出去找你们了,你们也不来了,哪像以前,隔三差五跑来,要么就是燕丹天天晚上出门,跟你们打麻将踢球什么的,现在好像安顿多了。”静颇为得意地说,看上去因为燕丹的消沉,让她心情大好。

  我发现在这一点上,我们几个人的老婆都是惊人的相似,正如同绵羊所说:只要我不开心,我老婆就开心,我一开心,我老婆就不开心。

  这是什么样的世界,又是什么样的人性。

  “池子女儿的份子钱给了?”没来由的,我没话找话说,毕竟不愿意再去细究燕丹现在的想法。

  “给了啊,上次他问我要了200块钱,说是给池子女儿的份子钱。”静语气十分肯定,“我还跟他说的,你们不是不来往了,还送什么份子钱。”

  “不至于,只是给彼此一个冷静的空间罢了。”我解释道,突然想起池子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犯罪的开始。

  “哟哟哟,你少来这套。”静笑着说,“还冷静的空间的,你是作家,不跟你瞎扯。”

  “不过,我听池子说燕丹已经把他微信好友删了,拉黑了啊。”我突然想到这一点。

  “他说他把钱给你弟弟钢蛋,让他转给池子的。”静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接着说,“应该是,反正200块钱。”

  我倒从没想过燕丹会有这么自觉的一面,简直让人刮目相看,居然会主动把钱给钢蛋,让他转交给池子。

  和静分别后,我就微信里问了池子这个事情。

  “屁!”池子的疑惑愤怒似乎带有画面感,从简单的一个字中涌现在屏幕上。

  我就知道这事当中有蹊跷,难道是钢蛋私吞了这200块钱,也不至于,虽然这小子没什么出息,但在钱这个上面还是有数的,不可能会干出这种事,除非他想用这种信息差来骗取好处,毕竟如今只有他的微信没有被燕丹拉黑,我们几个的都已经被拉黑了,而且钢蛋就能这么肯定,近期内我们和燕丹之间的关系不会有所转变,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转变了,也没人会问起燕丹或者池子关于女儿满月份子钱的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让我碰到了静,还鬼使神差般的问起了份子钱的事。最主要是池子,我们几个份子钱都掏了,他就拿点点心来糊弄,连一顿饭都没有吃到。

  可能是对人性还怀着最后一点点的奢望,我到那时都没有一丝怀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燕丹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居然还一度愚蠢的认为自己的弟弟会干出如此丧尽天良的龌龊勾当。

  这么些年了,没变的依旧没变。

  自从上次我退群之后,和胖子有一阵子没有联系了,总感觉挺尴尬的。

  顾全面子,还是死要面子。

  在家里基本都是我照顾橙子,哄他睡觉,给他换尿不湿啥的,晶还美其名曰有爸爸带大的孩子聪明,而她大多时间都是抱着个手机刷,好像能从里面刷出个什么东西来似的。

  最近放寒假了,她又开始张罗去山东找同学玩几天,说什么是大学舍友的聚会,而且最近要给儿子断奶,所以妈妈不能睡在身边,否则儿子半夜闻到味道就会醒过来喝奶等等。

  这些估计又是从什么某红书某音某乎某瓣上看来的,里面充斥了鼓吹女权主义的信息,成了当今毒鸡汤的集中地。

  晶笑嘻嘻的买了前往山东l城的车票,开着车去远离市区的火车站上车了。

  我下班后还要坐公交车去把车开回来。她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留给我的是一大堆事情和准备断奶的橙子。

  第一天晚上还好,除了橙子醒来几次哭了几声之后,又乖乖睡了,到了接下来几天,晚上成了他的主场,一个劲的哭啊喊的,我还不容易安抚好,刚眯上眼一会,橙子又饿醒了,周而复始,好在几天之后他估计也习惯了,知道晚上醒过来没得吃,渐渐地也就把夜奶给断掉了,还真是有点神奇的,但其中痛苦的经历,恐怕晶是不可能体会的。

  期间,我带着橙子和绵羊一起去配了副眼镜,由于没人看着,我让橙子独自一个人坐在副驾上,他跟一坨小肉球似的缩在那里,东张西望。

  我小心翼翼地开着车,速度很慢,有时候还得伸出手来扶住橙子,深怕他一个跟头载下去。

  好在,有惊无险,我抱着橙子和绵羊在眼镜城里转了一圈。

  四石消失了一阵子之后,又出现了。

  我和他抽空去钢蛋家里坐坐,那时已经是快到过年的时候了,晶已经心满意足的从山东回来,开始在家里逗橙子玩,我也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去溜达,破天荒的她没有多说什么,估计也是自知理亏吧。

  和四石到钢蛋家里的时候,那小子依旧在满脸严肃地玩电脑,不停地喊麦,一会大骂一会大笑。

  “你看看,钢蛋现在多开心。”四石张开嘴大笑着说,估计他是回忆起当年自己在网吧玩游戏的时光了。

  “他当然了,从屌丝少年转型成了佛系青年,除了游戏和工作,其他的一切都是逆来顺受。”我精辟地分析起来,“这是时代的悲哀,也是个人的悲哀。”

  “你们俩是可以的,没事做跑我这里来胡扯。”钢蛋撇过头来说道,电脑画面变成了一闪一闪的灰色,正有人给他加血补给,完事后,他里面又投入到战斗中,几把枪不停地切换,从一个屋子进入另一个屋子,地上的武器装备捡了丢丢了捡。

  我突然想起绵羊对这个游戏的描述:这就是一个捡装备的游戏。

  “你做哥哥的要为钢蛋的未来考虑,他现在做这行可不是长久之计啊。”四石拍了拍我,说道。

  “我看他打算把配电脑当作终身大事来做了。”其实我心中也有些隐隐担忧,只是该说的话老早就跟钢蛋说过,他不愿意接受没有任何办法,好比几公里外有人那个狙击枪开着八倍镜等他出现,而他却非要拿着个平底锅准备近身肉搏。

  “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工作,d城火车站怎么样,只要跟站长说一下,在里面维护弱电设备啥的,一个月四五千块钱,不比你现在舒服。”四是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你有这个本事?”我诧异地看着四石,心想他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我跟火车站的站长认识,经常见面。”四石露出得意的笑容,点点头说。

  “火车站的都出来了,我怎么可能,哪里火车站招人都是这么随便?”钢蛋提出质疑,我觉得挺有道理。

  “又不是正式工,临时工而已,但就算是临时工,不比你现在在私人老板那里干活好,工资还高,还有的休息。”四石答道。

  “这么好的事你到现在才说。”我对四石的话始终是半信半疑,以这么多年来的经验看,这家伙提这种方案必定存在一个很大的漏洞或者是一个很大困难。

  于是,我不禁想起了14年在z城j区图书馆上班时,四石给我提出了相似的帮忙,说一个叫雷威的公司是负责铁路设施维修的,里面待遇怎么怎么好收入怎么怎么高,只要能进去上班就一辈子衣食无忧了,由于他自己学历不够不能进,而我有本科学历,刚好可以去。

  但当我问起来具体怎么进去的时候,他又打起了马虎眼,遮遮掩掩的,说什么要先打点打点,到最后就是让我先掏点钱出来给他,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还给我扣了一个不领情的帽子。

  “你看看,我整天想着帮你找工作,你却连这点钱都不肯掏。”那天四石说完,就在我的目送下钻进了z城火车站的员工通道。

  而如今,他又故技重施,只是这一次的对象是钢蛋。

  “你这个法子是不是要让钢蛋先掏点钱出来打点打点啊。”我一语道破。

  “这个嘛是肯定的,毕竟这么好的事哪有白捡的道理,我和那个站长也是点头之交,只能说认识,你不送点人家怎么可能答应呢,反正是要招人,还不如自己拿点好处,安排一个进去。”四石眼看被我识破,立马话锋一转,坦白道。

  “我哪有钱?我要有钱还上班?”钢蛋撇下这么一句,开启了下一局吃鸡,电脑屏幕里一堆人跟傻子一样来回走动,准备登上飞机跳伞。

  “你不有你哥么,让他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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