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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难念的经

小城做题家 陈木杉 5166 2024-02-28 12:11

  今年的公务员考试开始报名了,说实话,我高估了自己的水平和自律,自从去j城之后,没有太多的心思放在看书上面,自己都一把岁数了,看了十几年的书,考了十几年的试,到这个年纪还在这里看书做题,和一帮子刚毕业的小年轻一起考试,想想就心酸。

  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尤其是现在没有后顾之忧了,应该更加心平气和地去面对公务员考试才对。

  跟我一样较劲的还有胖子,这些年也只有他,每次公务员考试都报名,每次都考试,每次都败北,但他的心态比我好。

  我记得有一年他都到考场了,才发现身份证没带,没法进去考试,白扔了100块钱。

  “反正就是走一步算一步,能考就考,只要年龄没到就考,花100块买个希望,考不上再说。”胖子经常这样讲。

  合着他把这种考试当买彩票了。

  提起胖子,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跟他联系了,自从上次把微信群退出去之后,我和胖子之间(最主要是自我感觉)好像有一层隔阂,中国人的就是这样,含蓄中庸抹不开面子,什么事都是要藏着掖着,一旦有什么矛盾之后,似乎很难再去面对彼此。

  如果渡不过这一次危机(或是冷战),那么两个人就会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彼此的生活当中,变成一个难得想起的记忆(和被邓布利多放进冥想捧中的银丝线一样)。

  我和胖子之间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吧。可是要说有什么怨什么仇,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

  年关将至,我寻思找个机会把胖子叫出来聊聊,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理由。

  事情的转机还是因为钢蛋。

  今年春节在2月份上旬,所以他在过年前就收到了1月份的工资和年终奖,七七八八加起来估计有六七千,对于这个单身佛系男屌丝来说已经足够他滋滋润润丰丰厚厚地度过一个春节了。

  不过这笔钱他要称到3月10号才行,因为那个时候他才能拿到2月份的工资。

  相比较起来,我们这种工作的优越性就体现出来了。每个月的10号就发当月工资了。

  回想起曾经,在企业上班的时候,基本都是压上1个月的工资,当月发上个月的工资,这种操作也是我拼命想要逃离企业的因素之一。

  那天,钢蛋打电话过来说请我洗澡。

  我当时还在想这小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破天荒的主动请我洗澡。后来才知道他放假了,而且还发了一笔钱。

  到他家楼下的时候已经将近8点,天已擦黑,路上寒风瑟瑟,人影稀少,应该都在准备置办年货了吧。

  钢蛋给我开了门之后一溜烟的跑回了房间,我走进去之后,果不其然,电脑屏幕上,一个人正穿着降落伞往下跳,很快就在房顶登陆,出人意料的是刚这次运气很好,没有落地成盒。接着就是一路跳一路跑,装备捡了扔扔了捡,游戏30分钟,捡装备占了20分钟。

  “马上胖子也来。”钢蛋趁着用八倍镜瞄准一个不存在的敌人的间隙对我说道。

  “他也来啊。”我假装若无其事的说了一句,一屁股坐在床沿,床单和被套应该从没变过,都快磨出包浆了,虽然破旧,摸上去却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舒服。

  “对啊。房子的事怎么说了?”钢蛋问道。

  看来他并不知道我和胖子之间的事情。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发生嘛。

  “就那样,反正现在交给律师处理了,我到时候出庭就行。”我说道,心里却想着等会胖子来该怎么面对他。

  “打官司了?简直?到时候你别被坑,律师都是吃完被告吃原告。”钢蛋老城地告诫道,在我听来简直就是一句废话。

  事到如今,除了交给律师还能怎么办。

  反正律师说只要把退房涵寄到开发商那边去就行了,函里面说明了因为开发商延迟交付违约,要退房,把退房金额写清楚就行,如果开发商不肯退,那就等开庭。

  我当时还很好奇,万一开发商不承认收到这个函怎么办?

  “怎么可能,函不有时间吗?开发商能赖掉?”刘律师轻描淡写地说,“小小的开发商有什么,我这里还有人告政府的,不照样胜诉。”

  “反正指望你们几个是没戏了,所以我都退群了。”我说道。

  “啊?你都退群了,我还在里面干嘛?”钢蛋翻开手机,划了几下,骂道,“果然你不在里面,简直,四石在里面一个劲的问你去哪里了。你退了我也退了,省得听他在里面说书。”

  这件事我知道,那天我退出群聊没多久,四石就微信问来了。他说是不是他在里面整天胡扯所以我退群了,我告诉他跟他没关系。

  “那你为什么退群,肯定是对我有意见了,我也不是不帮忙,无非是想让这个群有人气。”四石似乎对这件事倒是挺介怀的。

  “我都说了,跟你没关系,房子的事已经交给律师办理了,所以这个群也没必要存在了。”我宽慰了老半天,四石才将信将疑地挂断了电话。

  人啊,总是患得患失,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伤神。

  “你对打官司是很在行的,当年你蓄意谋杀的官司都能让你全身而退。”我调侃道。

  “你又来了,我都说了,那个家伙是自己掉下去的,而且当时还有目击证人,最后他自己也承认了。”钢蛋听到我的话就炸毛了,一个劲地说道。

  这时,房间外面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我知道是胖子来了。

  不等钢蛋动身,我就出去打开了门。

  胖子的身躯几乎把整个门框挡住了一半,他穿着单薄的运动衫手里拿着一个针织帽,气喘吁吁的。

  我心想,爬两层楼也不至于把你累成这样吧。

  “哟,胖子来了啊。”我开心地问候道。

  “嗯啊。”胖子哼着说,脸上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我把胖子请进了房间,似乎并没有发生预想中的那种尴尬。

  胖子倒好,一进去之后就杵在钢蛋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习惯性的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前后翻看,又拿起云烟,掏出一根又塞回去。

  “你什么毛病?”钢蛋不耐烦的说道。

  “今天你请客?”胖子顾左右而言他。

  “哎!”钢蛋气不打一处来,“还要我说多少遍。在电话里就是左问右问,我说我请客就我请客。先说好了,只掏浴资,你要搓背模脚按摩啥的自己掏啊。”

  “再请我摸个脚啊,我最近脚气犯了。”胖子苦笑着央求道,“掏一半的钱也行,我自己掏一半,怎么样?”

  我看着他们俩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着,心里不免好笑,这么多年了,依旧这样。

  “胖子年底发了多少?”我走上前问胖子。

  “哪有钱啊,一毛钱没有,工资能发出来就不错了。”胖子轻松地说,“你们发了不少吧。”

  “到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都在等通知。”我拍拍胖子厚实的肩膀,再次坐回床沿。

  就这样,我和胖子都没有再提之前的事,好像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两人心照不宣地和好如初,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友谊。

  虽然这些朋友身上的缺点一大堆,不靠谱抠门掉链子,但依旧是我最好的朋友。

  等这局游戏结束后,我们匆匆出门。

  九龙仓离这不远,三个人迎着夜色前往,路上钢蛋告诉我们今天是涨价前的最后一天,明天在洗澡就是翻倍,一直到大年初四才恢复原价。

  三个人进入九龙仓后,麻利地脱掉衣服,钻进了浴池里。

  水温对我来说很高,而他们俩完全没啥反应,把整个身子没进水里,只露出两个脑袋来。白色的蒸汽氤氲在周围,把人看得有些不真切起来。

  胖子说很一大堆自己的难处,什么钱不够花老婆闹脾气家里人催着生小孩自己太胖巴拉巴拉,好像自己生活在炼狱当中一样,但我看他心宽体胖的样子,生活的磨难丝毫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一样,而且这几年下来,他的身板倒是越来越捆壮了。

  “你公务员考试报名了?”胖子话锋一转,突然问我道。

  “没有我的专业,最后报了一个d镇三不限的岗位。”我说道。

  事实也是如此,我这种机械专业的岗位这几年越来越少了,你说政府部门要一个学机械的干嘛?现在各个部门最缺的就是写材料的笔杆子,最好是多面手,能文能武,能说能跳。

  “三不限啊?”胖子重复了一句。

  “三不限就是等同于不可能。天知道有多少大神在里面。”我兴趣索然地说道,“你呢?”

  “我报了一个z城的医院,试试看而已,我书都没时间看。”胖子用水拍打着自己的肩膀,说道。

  “还是你们好,一个个吃皇粮的,池子说的没错,把你们都抓去枪毙,都不带一个冤枉的。”钢蛋在一旁愤世嫉俗地嚷道,胖子听到后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对了,燕丹给池子的份子钱你真没收到?”我突然想起这件事,问道。

  “这个该死的燕丹,居然说钱给我了,我真想把他按在水里好好问问他,他什么时候给的我。”钢蛋听到这个就来气,他愤恨地骂道,“我还特地问池子的,池子也是莫名其妙,他一分钱都没收到。”

  “你们现在还跟燕丹有联系?”胖子突然问道。

  我把之前和静偶遇的事情说了一遍,他们俩听后不约而同地对燕丹口诛笔伐起来,但是一种落寞感悄然而生,就算知道燕丹的瞒天过海计又能怎样,他已经离开了我们。

  至于归期,未有期啊。

  随后话题又转到了钢蛋身上,我和胖子一致认为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先考个驾照,毕竟这个年代没有驾照的人和残废没啥区别。

  钢蛋也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说什么过完年之后是要去考个驾照了。胖子开始一个劲的介绍哪个驾校便宜哪个驾校好啥的,显然钢蛋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兴趣可言。

  对于他来说,考驾照这种事远不如吃鸡重要。

  洗完澡之后,我们仨躺进包厢,分别叫了扦脚的师傅,各自躺在那里看手机。

  等我们走出浴室时已经十点多钟,胖子提议再去弄点吃的。

  “哪里没吃晚饭?”我调侃道。

  “家里不让我吃饱啊。”胖子一脸委屈的说。

  我看了一眼他隆起的腹部,觉得他家人做的没错。

  随后,三人去了附近的一家油炸店,里面三三俩俩坐着几桌人,老板在罅促的摊头前忙碌,我们个点了一些油炸,又一人拿了一瓶饮料。

  在开吃的期间,钢蛋的一个小学同学过来打了招呼,长得五大三粗的,一副市侩模样,一看就比钢蛋成熟的多。

  钢蛋有些局促,聊了几句之后,那人就走了。我们也得知,那个同学现在在派出所当辅警。

  “我还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他了,估计小学毕业之后就没见过。”钢蛋若有所思地对我们说。

  其实,他的同学也就止步于初中,初中毕业后就踏入了社会,但相比于这位同学,钢蛋的言行举止又显得稚嫩的多。

  “现在辅警也挺好的。”胖子摸了摸嘴角的油渍,点评道,“除了工资,还有外快。”

  “你什么都好的。”钢蛋不屑地说。

  那晚结束后,我们就散了。

  看着钢蛋远去的背影,我和胖子也各自骑着电瓶车分别了。

  临走时,胖子还试探性地问我是不是真没发钱,我差点被他逗笑了,一直以来我都没搞明白,这个胖子对别人发没发钱的事情为啥这么好奇,大家性质大差不差,又没多少来去。

  “来去大了。”胖子停下电瓶车,两脚落地之后把自己的脑袋塞进针织帽子里面,“我们单位每年还亏钱的,自然就不发了。”

  我见状只能停下来,看着胖子笑而不语。

  “该来的总会来的,该发的总会发的,放心吧。再说,你也不差这点嘛。”

  “我差多了。”胖子唉声叹气地说,“现在哪哪都要用钱,马上过年都是一大笔开销,我又要问我爸妈那里借点了,今天洗澡的钱还是问我妈妈要的。”

  “这么大的人了,还问妈妈要钱,是你妈妈太溺爱你呢,还是你老婆太溺爱你呢?”我问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家还有三个老人等着养呢。”胖子终于戴好了帽子,重新坐回电瓶车里,“散了。什么时候找燕丹打麻将啊。”

  “他啊?”我起了几米之后再次停下来,回头对胖子说,“等能够联系上他再说吧。”

  回去的路上,冷风依旧,或许是刚泡完澡的缘故,我一点也不觉得冷,风吹在脸上,反而有种凉爽的感觉。

  过年了啊,也就意味着春天要来了,2019年会怎样呢?那些折磨我的事情能否都如愿解决呢?

  胖子有句话说得对,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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