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房间，兰莺站在门口，似是有话要说，只迟疑着，未开口。

　　凌晏道：“兰莺姑娘可是想回戏班子了？”

　　兰莺回道：“正是，出来这几日，怕是班主和姐妹们都记挂着。只是公子身体未大好，原不该提起。”

　　凌晏安慰道：“我这身体一直是这个德性，没什么大好不大好的，姑娘不必挂怀。只是我这样子，怕是没法送姑娘回去，要不让阿……”

　　“我去我去。”不知何时醒过来的小板蓝根自告奋勇道。

　　凌晏犹豫道：“这不好吧，青黛姑娘年岁尚小，路上遇到什么，恐有闪失。”

　　“公子莫担心，这儿离戏班子并不远，且是条官道，人来人往，不会有危险的。”兰莺说道。

　　裴锦接道：“你也别太担心，我给小板蓝根几张符咒，一有危险，我便能赶过去。”

　　几人商议罢，小板蓝根送兰莺离去，二人各自回房休息。

　　裴锦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洗漱完，裴锦来到凌晏门口，敲了敲门，却无人应声。裴锦怕凌晏出事，直接推开了门。

　　还好，凌晏只是还未睡醒。

　　裴锦刚要收回凌晏鼻下的手指，却不防被凌晏抓住了手，“怎么？怕我死了？”凌晏睁开眼，笑道。

　　裴锦被抓了现行，有些尴尬，“胡说什么，我是想看你冷不冷。”

　　“哦”凌晏拉长了腔，故意逗他，“那依阿锦看，我是冷还是热？”

　　裴锦知他心思，翻个白眼，抽出手道：“我看你是闲得发慌，专找人解闷子。”

　　凌晏哈哈一笑，坐了起来。

　　此时光线颇好，裴锦看出凌晏脸色比往日更白了一些，不由担忧起来，“昨夜没睡好吗？脸怎地这么白？”

　　凌晏摸了摸脸，开口道：“没有啊，许是昨夜做了太多梦吧。”

　　裴锦知他胡扯，故意道：“什么梦还能把脸做白了？”

　　凌晏笑了笑，“我一个大男人还能做什么梦？那阿锦昨夜做梦了吗？”

　　裴锦学他，“当然，我一个大男人还不能做点梦了？”

　　凌晏失笑，“看来是没有了，那就好。”下了榻，准备倒杯水喝。

　　凌晏想，“不枉我一夜没睡。”

　　“什么就好了？你把话说清楚？”裴锦追问道。

　　凌晏咽了水，回道：“我的意思是……”

　　“杀人啦，来人啊，啊啊啊……”

　　外面传来一声尖叫，是对面迎香阁。

　　二人对视一眼，快步走到窗口。

　　迎香阁门口已聚了不少人。

　　迎香阁的门大开着，内里一片狼藉，凳倒桌歪，装饰用的红纱铺了一地，乱糟糟地堆着，红纱上躺着具尸体，正是迎香阁掌柜郭辉。

　　屋内光线晦暗不明，看不清楚状况，好在不多时，衙役带着仵作来了。仵作查验一番后，说是受了刺激，咬舌自尽。尸体被抬出来，准备带回衙门。

　　可巧一阵风吹来，掀起了尸身上白布的一角，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郭掌柜的脸扭曲到一个可怕的程度，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似乎下一秒就要掉出眼眶，眼中布满血丝，嘴大张着，漏出一口黄牙，舌头断了一截，嘴角满是血污。

　　围观人群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裴锦和凌晏耳力极好，听得清清楚楚。

　　“这姓郭的坏事做尽，怕不是报应来了。”

　　“我听闻芳苑的小厮说郭秃子前几日非要赎了花魁柳如意给他作小妾，莫不是被柳如意哪个相好的给杀了？”

　　“那不能，她一个卖肉的，玩玩还可以，谁会为她把命搭上。”

　　“哎你别说，赵大公子去过一回，说那柳如意那身段，那腰，那屁股，啧啧。”

　　话越说越下流，周围爆发出阵阵猥琐的笑声。

　　迎香阁里走出个捕快，扫了众人一眼，开口道：“凶案重地，岂容尔等在此喧哗。”

　　是个女子，一脸英气。

　　“又是这个母夜叉。”有人小声嘟囔。

　　“神气什么，要不是摊上个好爹，这捕头的位子还能轮到她？”

　　“……”

　　女捕快显然对这种话已经听得耳朵生茧，淡淡道：“诸位还不走，是想去我那儿坐坐吗？”

　　众人嘴上不服，行动却是迅速，片刻便散了个干净，必竟大家都知道这女捕快说到做到，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众人散去后，那女捕快扭头问缩在门边第一个发现郭辉尸体的人，“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里？”

　　那人着一身粗布短衣，收拾的也算干净利落，很平淡的长相，属于丢到人堆里找不出来那种，只右侧眉毛上有颗黄豆大的痦子，让人印象深刻。只是受了惊吓，此刻缩在门边瑟瑟发抖。

　　见那女捕快问话，忙辩解道：“人不是我杀的，我是这儿的跑堂，一早来开门，谁知道门没锁，我还以为谁先到了，一打开门就看到掌柜的躺在那儿，大人明鉴，真不是我杀的。”

　　“你说你是这儿的跑堂，我怎么没见过你？”跟在女捕快身边的另一个捕快问道。

　　“我是三日前刚来的，是以大人没见过。”那跑堂的解释道。

　　“才来三天就让你碰到了，这么巧？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中还有何人？之前可认识郭辉？”女捕快问道。

　　“小的名叫林陌，洪山村人，父母早亡，家中唯有一个姐姐，后来也走失了。前几天跟着村里人一起来镇上找活路，正巧这迎香阁招人，小的便留下了，之前并未见过掌柜的。”

　　“那你可发现郭辉这几天有什么异常？”捕快问道。

　　林陌想了一下，回道：“也没什么异常，就还是喝喝酒，逛逛花楼，要非说异常，昨天掌柜的在唐婆子那儿花高价买了些鬼爪菇。”

　　女捕快道：“这鬼爪菇虽稀有，但也有许多人吃过，谈不上什么异常。难道是唐婆子在菌子上下了毒？”

　　林陌回道：“不是不是，是因为我听店里的人说掌柜的从来不吃菌子。至于毒，应该是没有的，”林陌挠挠头，“不瞒大人，我们几个做工的听说这鬼爪菇异常鲜美，端上去之前，偷偷尝了，可我们都没事。”说话的当口，迎香阁的伙计都被带了过来，一听这，齐齐点了点头。

　　女捕快道：“有没有毒，把唐婆子带来一问便知。”扭头吩咐身后几个捕快。

　　不多时，那几个捕快就回来了，身后空空的，并没有唐婆子。

　　女捕快皱了皱眉，开口道：“路遥，唐婆子呢？”

　　那叫路遥的忙回道：“郑头，我们把唐婆子家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她，问了邻居，也说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