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哟。’盯着照片看了好半天，夏目和人忍不住了：

　　 ‘这个周卫国真受欢迎，随时随地都有人盯着他。’

　　 “所以那个人是……”龙言眉头皱起，“徐博文？”

　　 ‘你说谁？徐博文是谁？’

　　 “进去！”

　　 “嘭！”

　　 夏目和人的话被粗鲁的宪兵打断。

　　 之前进来送信的那名宪兵对着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子拳打脚踢。

　　 男子大概四十多岁，皮肤黝黑，衣服破旧、满是灰尘，胸骨清晰可见。

　　 他被宪兵踹了好几脚，几乎是爬到龙言的面前。

　　 他头深深埋低，两只手无处安放，最后只能紧紧的握在一起。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中年男人握在一起的两只手非常用力，指关节的白色与他本身的肤色形成强烈的对比。

　　 龙言从沙发上站起，低头看着中年男人，说的是中文，“谁让你来的？”

　　 “我、我不知道。”中年男人依旧低着头。

　　 他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却被宪兵推了一下，结果反而还往前走了两步。

　　 “他很、很高，穿的很好，应该、应该是有钱人。”中年男人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他答应给我一百块钱我才过来送信的，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最后，中年男人都哽咽了。

　　 “行了，走吧。”龙言摆了摆手，坐回沙发，一脸不在意的表情。

　　 闻言，宪兵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中佐，用不用……”

　　 他说的是日语，中年男人听不懂。

　　 “不用，扔出去就行。”龙言打断宪兵的话，再次摆手，说的也是日语。

　　 “是！”宪兵将步枪背到身后，双腿并拢鞠躬，然后一边推中年男人、一边和中年男人一起，离开了别墅。

　　 待两人离开，龙言将信封里的纸条拿了出来。

　　 上面有一行字，是用中文写的——

　　 “中午十二点，贝当路303号”

　　 ‘贝当路303号是一家日料店。’夏目和人第一时间开口道：

　　 ‘他是怕你没有安全感，所以选一个日本人的地盘吗？’

　　 “日料店？”龙言打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火柴，低眉道：

　　 “那你觉得，明天来日料店的人会是谁？”

　　 ‘这我怎么知道？’夏目和人暗自翻了个白眼，‘去吗？’

　　 “当然去。”

　　 “撕拉——”

　　 龙言拿出一根火柴、划过磷片，火柴立马被点燃。

　　 只是这火焰实在是有些小。

　　 他拿过一旁的铁质垃圾桶，将燃烧得差不多的纸条和照片扔进去。

　　 直到亲眼看到照片和纸条被完全烧成灰，龙言才将垃圾桶踢到一边。

　　 ……

　　 一夜无话。

　　 ……

　　 中午十二点，贝当路303号，日料店。

　　 身穿普通西装的龙言下了车。

　　 他刚刚走进日料店的大门，一名身穿和服、脚踏木屐、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便迎了上来。

　　 ‘六点钟方向，街对面，有个人看起来不太对劲，小心。’

　　 “您好，请问是夏目先生吗？”男子朝龙言鞠了一躬，嘴里说的是日语。

　　 “嗯。”

　　 男子点了点头，侧过身，右手五指并拢，指向店内，“客人已经在包房等您，请随我来。”

　　 话说完，他转过身、背朝龙言，在前面带路。

　　 龙言抬脚跟了上去。

　　 这个日料店据说是华国人开的，生意不错。

　　 大厅已经坐满，其中有一半是身穿军装的日本军人。

　　 在男子的带领下，龙言来到一个包房外面。

　　 男子转身面向龙言，鞠躬过后，敲了敲房门。

　　 “咚咚咚——”

　　 “这位客人，夏目先生来了。”

　　 “让客人进来吧。”包房内传来一个男声。

　　 “是。”男子应了一声，然后将房门拉开。

　　 印入龙言眼前的，是一名身穿马甲、看起来三十多岁、但是两鬓已经有许多白发的男子。

　　 龙言眼睛眯起。

　　 如他所料，这个人，是中统上海站的站长，徐博文。

　　 此刻，徐博文双手放在裤腿两侧，恭恭敬敬的站着。

　　 包房大概有二十平米，靠墙位置有一个木桌和六个垫子，最前方腾出来一片空地，应该是给歌妓、舞妓唱歌跳舞的地方。

　　 徐博文面前的木桌上只有一个茶壶和六个倒放着的茶杯，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单调。

　　 “请问可以上菜了吗？”站在龙言身旁的男子忽然开口道。

　　 “可以。”龙言斜眼看着男子，用日语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之前负责领路的男子又一次朝龙言弯腰鞠躬，然后顺着走廊、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一直到他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龙言才走进包房、拉上大门。

　　 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徐博文微微弯下腰，开口道：“在下中统站站长，徐博文。”

　　 ‘还真叫徐博文啊……而且还是中统上海站的站长……’夏目和人幽怨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呗？还是说你能未卜先知。’

　　 “我知道你是谁。”龙言走到桌子前盘腿坐下，咬着舌头，头也不抬：

　　 “坐吧，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