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沈言崆显然没有预想到,有些失措。
“我的雕塑用的从来都是质地最精细的雕塑泥,今天大家若还是对我心有存疑,我也不惧你们将买回家的雕塑拿去鉴定。”我昂起头,挑起浓眉。
“要真的发现里面有硫化物,赔偿不会少一分,并且还会公开宣布在业界内永远退出。”
“我相信顾先生。”
一阵男声突兀地响起。
还没等我望过去,就只听见乔漪染惊喜地叫了一声:“哥哥!”
一个身着笔挺深蓝西装的身形高大、外表成熟硬朗的男人走了过来。
微笑地向我伸出一只手:“听我妹妹常常提起你,我是她哥哥,乔盛峰。”
我也客气地回握住乔盛峰的手:“顾雨淳,幸会。”
接着,乔盛峰朝向众人,拔高了声音:“今天,我就是代表林城乔氏集团来和顾先生谈合作的。”
听到这样的话,在场许多在国内有商业造诣的来宾都纷纷露出惊异之色。
他们显然没想到,像我这种看起来什么后台都没有的留学生,居然能让乔盛峰这个商业大亨特意飞到法国来谈合作。
于是,自然而然地,无需我再多做解释,刚才那场闹剧就被所有人抛在脑后。
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那些人都开始巴结般地涌到我和乔盛峰身侧。
而沈言崆早已被遗忘在角落,没有人看他一眼。
而他也自觉有些难堪,嫉恨地看了我一眼,压下怒气,悻悻地离开了。
今天是他学聪明了,知道知难而退的道理。
可谁又能保证他以后哪天又会突然冒出来恶心我?
看来,让沈言崆消失在我的世界的计划要提前了。
“顾先生,方便去你家里单独聊聊吗?”乔盛峰墨眼溢出一笑。
我不卑不亢地答应,驱车将他和乔漪染带回了住处。
“现在整个世界的文化创意产业都亟待发展,而艺术品产业处在核心位置,正好我们乔氏也想扩展商业业务。”乔盛峰轻抿了一口我递给他的茶。
“只要你跟我们合作成立一个新公司,我们会帮你设计出系统性的雕塑发展战略,包括发展投资、展览、交易、衍生开发。”乔盛峰认真道。
“顾先生有兴趣吗?”
我洞察着乔盛峰的眼神,发现他眼里确实满是诚意。
从前在顾家时,沈言崆还没到我家改变那一切之前。
我的父亲对于培养我还是花了点心思的。
很小的时候,身在雾城的我就听闻了临城乔氏的名头。
乔氏不仅是起家行业中的北斗星,其他商业拓展范围也很宽泛。
不仅实力让许多企业望尘莫及,诚信的好口碑也名扬在外。
我又看了一眼乔漪染,她点了点头示意可行。
既然说要互相信任,那我当然也要做到对她信任。
“可以试试。”我松了松领带,挽起衬衫袖口给乔盛峰重新添上了茶。
乔盛峰眼底霎时一亮,笑意也愈加加深了:“顾先生真是个爽快人。”
“你放心,新公司成立后,品牌和设计产权都还是你的,我只做个收益的投资人。”
我微笑点头,向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一个月后,我结束在法国的所有学业,顺利回到了国内。
事业也在预想中往好的方向发展。
回国当天,母亲和父亲破天荒地跑到机场来接我。
回想留学的这几年,我对他们的冷漠态度应该也算是惩罚他们了。
本想心软不再和他们计较以前的事。
可他们偏偏就是一如既往地擅长泼冷水。
刚刚还在一脸担忧地向我嘘寒问暖。
下一秒看见沈言崆也从出机口走出来,立马迎上前帮他接过行李,更是让管家搀着他走,生怕他会虚弱得脚一软把身子折断似的。
我嗤笑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疼,摇了摇头。
就不该还对他们抱有希望。
我没有选择回到顾家,那里有太多不堪回首的回忆。
只要看见爸妈和沈言崆和和美美,将他捧在手心里的样子,我就感觉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用几年来自己在法国攒的钱,我购置了一套小公寓,把自己的东西从顾家一件不落地搬了出来。
而我的父母却连假惺惺的挽留都没有。
恐怕少了我这个碍眼的逆子,他们才能更好地和沈言崆相亲相爱一家人吧。ŹÇᏞχ
……
深夜,我拉开床头的台灯。
将微博打开输入了一个昵称,按下搜索。
那些前世在我跳楼之前揭露出来的一个个肮脏扭曲的帖子就出现在我眼前。
最新的动态停留在三天前。
是沈言崆发的关于幸灾乐祸我从顾家搬出去的帖子。
再接着往下翻,就是他上次陷害我用毒雕塑泥的事。
紧接着往上翻,一张合照映入眼帘。
照片中的主角却令我心下一惊。
这张照片和前世我看到的他和蒋月媛的合照毫无区别。
明明这一世我和蒋月媛没有了任何交集,沈言崆又是怎么会认识她的?
难道是因为我改变了那些本应该发生的事情,所产生的蝴蝶效应?
我甩了甩脑袋,不再理会那些纷杂的猜测。
既然一开始就打算避开蒋月媛,那她和谁在一起对我而言就都不重要了。
往下翻去,那些充斥着阴狠话语的帖子都还在。
“到那时,我会被顾家收养,再也不用过这点头哈腰的窝囊穷鬼日子,我会变成顾大少爷,让那些瞧不起的人通通对我摇尾乞怜!”
念出这个帖子,我讥讽一笑。
初中时,我和沈言崆是一个学校的隔壁班。
那时经常听同年级的男生讨论怎么欺负沈言崆。
起先我还会看他可怜,念着他是沈叔的儿子而对他多加照拂。
可谁知,他根本不值得同情。
早在小小年纪的初中,他的歹毒心肠就已经显山露水。
不止欺凌弱小,还骚扰了很多女同学。
女生要是拒绝他,他轻则觉得对方瞧不起自己而肆意捏造对方的有色谣言,重则还找人将女生拖进巷子殴打。
虚荣的他甚至扬言是我的表弟给自己撑场面,做的却都是背后诋毁我的事。
如今也让他猖狂够了,也该到了为这一切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上一世,我一时糊涂,没能亲眼看到他受到惩罚。
这一世怎么能错过这种好事呢?
思及此,我退出他的主页,正准备关掉手机入睡。
微博的消息声响起。
我蹙眉一看,是一个陌生账号给我发的消息——
【雨淳,我是蒋月媛,有时间来雾城医院吧,我有关于沈言崆的话要告诉你。】
蒋月媛?
她怎么会认识我?
明明这一世我跟她连一面都没有见过。
难道又是沈言崆在她面前说了诋毁我的话?
发这样的信息是什么意思?我只觉可笑。
又想帮着沈言崆出头来伤害我吗?
心里关于上一世她一次次为了沈言崆抛下我的场景一一浮现在我眼前。
许是太过锥心刺骨,那些回忆都还清晰无比。
我没有回她的信息,将手机息屏,拉黑了床头的台灯。
世界陷入黑暗,我厌恶这样的黑暗。
前世,我就在这样孤身一人的黑暗中痛苦地死去,而其中将我推向死亡的手,就有蒋月媛的最大一份功劳。
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会再重蹈覆辙,跟她沾上半点关系了。
又过了六个月,我忙着公司新成立的工作,无暇顾及其他。
乔盛峰也确实说到做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公司的系统雏形就已经定型了。
乔漪染也为我感到高兴,特意为我预订了一家餐厅说要去庆祝。
今天是我和乔漪染相恋四周年的日子,我特意为她挑了一条卡地亚项链作为礼物。
趁她预定之后,我就偷偷包下了这一整个餐厅。
因为今晚我有一个大计划。
我垂眸一笑,手指偷偷摩挲着西装口袋里的戒指盒子。
落地窗边,昏黄的高烛烛火将木质桌面上的红玫瑰衬得愈加娇艳欲滴。
头顶的水晶灯透出淡淡的波澜光影,照在一身火红长裙向我走来的乔漪染身上。
我起身抽开椅子,扶她坐下,情难自已地在她脸颊印上一吻。
“今天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是不是背着我把这里包下来了?”乔漪染开口就是了然的调笑。
“我们阿染这么聪明,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慧眼。”我笑着将她面前的高脚杯添上红酒。
“什么时候这么嘴贫了?”乔漪染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我的脸颊:“刚认识的时候还是个害羞的弟弟,现在拍马屁的话张口就来,脸皮变厚了。”
“真心话。”一脸真诚地说罢,我招了招手,唤来了服务员。
“菜已经点好了,有没有想加的菜?”我将菜单推到乔漪染面前。
乔漪染摇了摇头,傲娇地扬起下巴:“不加,我倒要看看,在一起这么久,你有没有把我爱吃的菜记在心上。”
我没有答话,只静静温柔注视着她。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餐厅的灯都霍然暗下。
乔漪染被吓了一跳,一个闪身就躲到了我怀里。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周围的景象都变了。
伴随着钢琴的旋律,我抬起手,正前方一个大大的投影上显现出巴黎铁塔下的瑰丽风景。
乔漪染明媚的笑脸出现在画面中。
在两旁光华璀璨的耶拿桥上,她肆意地奔跑,裙摆翻飞,乌黑的长发飘扬。
她回过头来朝向镜头,笑容比四周的灯光还要夺目:“如果我的男朋友现在在这里跟我求婚,我会立马答应他。”
当时的我害怕自己将来逃不过上一世的绝症,给不了她幸福而选择了沉默。
如今,我选择直面它,攥紧熟悉我的幸福。
我将口袋中早已被我的体温焐热的戒指盒掏了出来。
虔诚地屈下一腿,单膝跪在乔漪染的面前:“那天的场景我把它刻在了相机里,那句没有回应的话,我今天想正式回应你。”
“乔漪染,嫁给我好吗?”
记不清当时她惊喜的泪水流了多少。
后来,我们在围观众人的祝福下喝了很多红酒,醉意冲上头。
乔漪染感觉自己整个人昏昏沉沉,再醒来时,已经身处在酒店里。
她顿觉全身一阵酸痛,想转过身望向身边的男人。
我半睁着眼,一下子抱住她:“乖,别动。”
她低头一看,自己全身赤裸,身上印着斑驳红痕……
乔漪染头疼地捂住脑袋,无名指上的戒指提醒着她昨晚的一切都不是一场梦。
她本不想在那样的情况下发生这样的事,毕竟,有一件事她还没有确定。
她深呼吸一口气,起身就想走向洗手间
却被我一伸手将她拽到自己身上:“你在害羞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坦诚相见了。”
乔漪染勉强一笑,刚想找借口,我就翻身压上了她。
看着我再次沉溺晦暗的眸色,乔漪染情急一挡:“不行,我……”
我疑惑地望着她:“为什么?”
还没等她再次回答,她就捂着嘴干呕起来。
我惊异地看着她推开我走进洗手间,一阵呕吐的声音回荡在洗手间里。
我心中暗暗有了猜测,踏上拖鞋,扶着洗手间的门框,堵住了刚出门的乔漪染。
看着我了然的笑意,乔漪染悻悻撇了撇嘴:“送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雾城医院妇产科前,我拿着孕检单。
看着上面显眼的确认怀孕四个红字,控制不住心中的紧张和激动。
“刚求婚成功就升级三口之家,瞧把你得意得,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乔漪染环抱着手,斜了我一眼。
“阿染,谢谢你!”我一把将她抱住。
“哎呀,你小心一点,毛毛躁躁的。”乔漪染嗔怪道。
“雨淳?”
一道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这温馨的场景。
我心一沉,转过头看见了一身白大褂的蒋月媛。
“你是来找我的吗?”蒋月媛眸光一闪,上前一步。
又看到我身边的乔漪染,顿住了脚步:“这位是?”
“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乔漪染。”我一手揽过蒋月媛的肩,冷声道。
蒋月媛面色一变,染上慌乱:“雨淳,你不记得我了吗?你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什么?这位医生,我跟你很熟吗?”我堵住了蒋月媛的话。
蒋月媛落寞地垂下睫,眼角泛起湿润:“雨淳,不管你相不相信,上辈子我们才是是夫妻……”
上辈子?
我抓到这个关键词,疑惑地打量了一遍蒋月媛。
这一世没有我的存在,她的人生轨迹没有任何变化,仍然在雾城医院做着医生。
可眼神里透出来的信息却明显和上辈子此时的她截然不同。
那时,她的眼神是纯粹的,而此时,却满是疲惫和……不合年龄的沧桑。
难道,蒋月媛也和我一样……重生了?
所以上次才会莫名其妙找到我的微博账号给我发那条奇怪的信息?
难道她也知道沈言崆什么触犯红线的,不被我知道的证据?
我定了定神,淡然开口:
“我知道上次微博给我发信息的人是你,说吧,你要告诉我沈言崆的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