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晏与裴锦对视一眼，轻轻点了下头，伸手摸了摸小板蓝根最顶端的枝丫，权且把那当头：“莫怕，我们就是来抓这大魔王的。”
“不行的。没人能打败大魔王，连这林中最威武的虎妖也不行。那虎妖想要逃出去，被他抓住吊在山洞前，每日割一片肉，还不许它死，一旦快要死了，就抓山中成精的草药逼它吃下去，虎妖日日哀嚎，大魔王就坐在旁边，边喝酒边吃它肉，笑得可开心了。直到虎妖最后只剩下一具白骨，再剖了妖丹吃掉。”小板蓝根越说越害怕，整个枝条都耷拉了起来。
“不会，我们现在可以打败他了。”凌晏从裴锦手中拿过小板蓝根，温声道：“你们之所以打不过他，是因为这林中的禁制镇住了整座山的灵气，如今这禁制已经被我们破了。你带我们去那大魔王的住处，我保证你不会有事，好不好？”
小板蓝根犹豫了。
凌晏伸手，裴锦递给他一张传送符。
凌晏开口道：“这是传送符，虽然传送之力有限，不过倒是适合你这种小妖逃命，我把它送给你，若有危险，你直接逃便是。”
“或是我现在就炼化你，拿去做成药丸子。”裴锦故意恶狠狠道。
小板蓝根这下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你说的大魔王是怎么回事？他一直是这样吗？”凌晏问道。
“不是不是，大魔王三年前才变成大魔王的。”小板蓝根顶上的枝条摇得拨浪鼓似的，甩了凌晏一脸。凌晏只好把它拿远一些。
凌晏：“别着急，慢慢说。”
小板蓝根思考了一下，回忆起来。
“大魔王是十三年前来的，就住在现在这个山洞。他那时还是个很好的人，平日很少出山洞，但每次出来都喜欢跟山间的生灵聊天，飞禽走兽，花草虫鱼，所有种族的语言他都会，很神奇吧！”
“我那时刚刚能破土走动，可惜走一步倒是能摔两步，左绊右倒，总也走不好，林中生灵皆笑话我。有一次，我不小心从高处跌落，顺着山坡一路滚下去。好在我本体不重，只是身上枝丫断了个七七八八。”
“我就是那时遇到大魔王的。他一点都没笑我，还帮我把枝丫固定，等我长好后，又教我修炼之法。后来这事被密林里的生灵知道了，大家都来找他，他简直是有求必应，没有一点不耐烦。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准备悄悄送他一个礼物。”
“后来，大概是六年前，密林来了个年轻人。这片密林本在深山之中，周围瘴气环绕，除了大魔头还从未有人来过。也不知道这年轻人是怎么进来的。”
“来便来吧，可他是冲着我们送给大魔王的礼物来的。那是一株长生花，顾名思义，食之可长生。是林中数百只精怪，各取一部分灵力融合成种子，采集露珠浇灌，日夜照料，养了三年，眼看就要开花了。他个不自量力的凡人，不知在哪儿听到消息，竟然打上长生花的主意。”
“我们轻敌了，这凡人好生厉害，机关暗器符咒无一不会，伤了林中许多生灵。不过他也没讨到便宜，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肉，被黑熊精按着，正要一巴掌拍死，大魔王来了，他救下了那个凡人。还在密林周围下了禁制，防止外面的人再误闯进来。”
“我们才知道，大魔王本是天上的神仙，犯了错，被打入轮回，需把修仙路再走一遍，才能回到天上。”
“那凡人好不要脸，死活要跟着大魔王，大魔王不理他，他就跪在山洞口不走，整整三天，大魔王心软，最终同意他留下。”
“再后来，就是三年前，大魔王说他要回天上去了，我们自是不舍，不过大魔王说他有机会会回来看我们。”
“我还记得那一天，天空乌云密布，天雷一道道降下来，直劈得地动山摇。大魔王飞升失败了。”
“从那之后，大魔王就变了，他改了林间禁制，不许任何生灵离开，隔三差五便要抓一个来吃。不过三年，这林中精怪就少了大半。”
小板蓝根啰里吧嗦说了一堆，等它说完，裴锦问道：“那长生花呢？”
“我没说吗？那长生花送给大魔王了呀！”
“……”
凌晏笑了一下，换了话题：“接下来该怎么走？”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前面有个岔口，走右边那条……别碰那树！”本来说的好好的，小板蓝根突然惊叫出声。
为时已晚，刘阿樵的手已经碰到树上攀援着的菟丝花。
菟丝花像是突然发了疯，顺着刘阿樵的胳膊绕了上来，瞬间便将刘阿樵整个人裹成个茧子。裴锦提剑去砍，谁知菟丝花有灵一般，‘呲啦’一下，退回树上。
刘阿樵倒在了地上，裴锦正要去扶，却突然停住了手。
“怎么了？”凌晏边问边走过来，脸色一下变得极其难看。
刘阿樵躺在地上，浑身血肉都被吸干，只剩下一层皮贴着骨头，成了一具干尸。
连声惨叫都没发出。
“这密林中十分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上个月有只狐狸也……啊！”小板蓝根话没说完，主干差点被凌晏掐断。
“为什么不早说？”凌晏轻声说道，呓语一般。
小板蓝根想要逃跑了，这人现在这样好像就着虎妖肉喝酒的大魔王啊。两眼血红，死死咬着嘴唇，额头青筋快要迸出来似的，手抖得快要捏不住它了。
“明知道，为什么不早点说呢？”灵魂似乎都被抽走了。
“凌晏，凌晏，你冷静些。”裴锦急道。
裴锦不知道凌晏为什么会这样，不过是一个刚见过几面的人，连朋友都谈不上。况且以相识以来自己对他的了解，凌晏自然算不上恶人，却也绝不是同情心泛滥的大善人，这人一向面热心冷，对谁都笑笑的，实则性子淡的很。
凌晏没一点反应，还是死死盯着刘阿樵的尸体。
裴锦急了，一把捂住凌晏双眼，轻声哄道：“没事的，凌晏，你也不知道会这样。”
有什么顺着裴锦的手流了下来，裴锦手心如被灼伤一般，蜷了一下，终是没放开。
“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带他来的。若不是我……，是我，我又一次……”凌晏浑身颤抖，哽咽着，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完整。
裴锦有些害怕，这十八年来从没这么心慌过：“不是的，是……”
“噗”一声，凌晏一口血吐了出来，人一下软了下来，裴锦忙伸手接住，心肝一时都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