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晏道:“这怎好劳烦姑娘。”
“不劳烦,哥哥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若知恩不报,下半生岂不是要活在愧疚中了。不过要等几日,准备些东西,哥哥不会拒绝吧。”
“呵呵,怎么会,姑娘请便。”
见白茯苓走远,裴锦凑到凌晏身边,悄声问道:“你何时得的心疾?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凌晏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刚刚。”
裴锦“……”
那边白茯苓已经敲开一户人家的大门,正跟一位妇人说话,不时指指二人。那妇人看了裴锦一眼,似是带着鄙夷,把裴锦看了个莫名其妙。
不多时,白茯苓招手让二人过去。
待二人走近,发现那妇人果然一脸鄙夷,将裴锦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小小年纪不学好,白瞎这么好的哥嫂了。”
说完扭头走了。
裴锦看看凌晏,又看看白茯苓,指着自己道:“她是在说我吗?”
凌晏低下头,揉揉鼻子,没说话。裴锦看到他偷偷笑了。
白茯苓难得心虚:“我这要不说得惨一些,这大娘怕是不肯让我们借宿。”
裴锦攥着拳头,露着森森白牙,开口道:“噢,那请问白姑娘是怎么卖惨的?我也很想知道呐。”
“哈哈,那个,我说我们为躲避追杀才逃来此地。”
“嗯,还有吗?”
“就是,你知道的,总要有个由头吧。我只是说你在家乡吃喝嫖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将重病的哥哥连着嫂嫂赶出家门。后来家道中落,被人追着还债,打个半死,我们二人不计前嫌,替你还债,你不知悔改,这次招惹了恶霸,我和你哥实在无力偿还,才带着你逃出来,偏偏你哥病重,只好来此借宿。我这都是为了大家,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对吧。”白茯苓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干笑两声,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完,立马退开几大步。
凌晏笑道:“这么容易她就信了?”
白茯苓道:“那不是。她说她孤身一人,不便借宿。不过我给了她一锭足以买下这座房子的银子后,她便说她正好要去三十里外的村子看望她那即将临盆的闺女。”
裴锦怒道:“你不是都说了无力偿还债务才逃的?”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银子够多,她自己就能说服自己。”白茯苓无所谓道。
裴锦道:“那你还编这么离谱的故事做什么?”
白茯苓伸手比划了一下:“这属于个人的一点小爱好。”
裴锦都被她气笑了:“白茯苓,你真该去茶楼说书,或者写个话本子也行,这么会编故事,不被大家看到岂不是可惜了。”
白茯苓摆摆手,谦虚道:“过奖过奖,正有此意,成为话本大家乃是我平生所愿。”
不是,听不懂好赖话是吧。
白茯苓做事风风火火,配着她三步一晃,五步一喘的外表,割裂感十足。不多时便把所需之物准备完毕,展开一场月夜话本捉蛊婴的行动。
“哥哥那内丹用了吗?可有效?”白茯苓问道。
凌晏点了点头:“很好,多谢白姑娘。”
白茯苓笑道:“咱们这关系还有什么好谢的,都是茯苓该做的,哥哥好,便是我好,怎的还这么见外。”
凌晏“……”当我没说。
白茯苓抬头看了看四周,自说自话:“不知哥哥家乡在哪里,等以后去了哥哥家乡,我们也盖这样一座小房子,将来成了亲,有了孩子,不知像哥哥多些,还是像我多些。还是像哥哥的好,毕竟哥哥这么好看。”
裴锦:有没有人能管管她。
“阿锦,你去帮我找些吃的,我有点儿饿了。”凌晏说道。
裴锦脸色沉了下来,腹诽道:“你不是在辟谷吗?想支开我直说,找这么拙劣的借口。不就是背着我偷偷谈话,你俩有啥好谈的,真跟她谈婚论嫁啊?”越想越气,对着凌晏‘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凌晏被他哼得一愣,回过神,又笑了。
“哥哥,你想吃……”
凌晏抬了下手指,一道结界落了下来。
“好了,现在就你我二人,不必演了。”
“怎么发现的?”白茯苓歪歪头。
“幽游悬丝,不是你故意的吗?”凌晏笑得温和。
“啊,是这个啊,真不是故意的,你也看到啦,这壳子不太好用,”白茯苓无奈摊手,“有这些小玩意儿比较方便。”
“你知道我说得不是这个。”凌晏笑得越发温和。
“巧了,我说得也不是这个。”白茯苓咬牙道。
“你明明能拉住,为什么要松手?”
“那你明明能躲开,为什么要被咬?”
“我若不被咬,岂不是让你失望。”
“我若不松手,你岂非更失望。”
“千年前,幽游悬丝失窃于仙界,不久后,被妖界所得,再后来几经辗转,不见了踪迹,如今怎会到你手里?”
“不是到我手里,是到了白茯苓手里。武陵白家,世代修仙,幽游悬丝几经辗转,已没人知道这是什么,白家先祖偶然发现,虽不知是何物,不过凭着修仙的直觉,谨慎收藏着,一代代传了下来。多年前,我接受了这副身体,自然也拥有了幽游悬丝。”
“那你又是谁?”凌晏问道。
“我?你猜啊。”
“姑娘的法力虽受制于这副身体,不能全力施展,但依然可以窥见姑娘真正的实力。姑娘非妖非魔,而幽游悬丝又非凡人可操控,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不久前,仙界举办瑶光大会,众仙皆有出席。而据我所知,千年来,除了陨落者,只有圣泽殿中一位女仙不知所踪。据说这位女仙法力高深,常年镇守于仙魔两界交界处,少有人见过她真面目,你说是吧,姬华仙子。”
“好遗憾,答错了呐。”白茯苓耸了耸肩。“不如我也来猜猜你是谁吧。”
凌晏点点头:“好啊。”
“众所周知,千年前,出了件丑闻。仙界曦禾殿下勾结母族,设下圈套,构陷昭华殿下,欲取而代之。后阴谋败露,其母族被诛杀殆尽,曦禾殿下本人也被囚于九幽炼狱,谁料这脓包殿下还真有几个忠心追随者,将他救了出来,逃到下界,藏匿起来。你说是吧,曦禾殿下。”
“找死。”凌晏法力暴涨,手瞬间掐上了白茯苓的脖子,眼里满是杀气。
“你先是故意在我们必经之路上与乌蒙鸟缠斗,趁机接近,后借裴锦之手激怒蛊婴发狂伤我,好顺势杀它取丹,接着让内丹沾上晦暝之水。便是溅到我嘴里的几滴龙血藤汁液,也是你在血包上动了手脚吧。龙血藤汁液能麻痹人的意识,让人放松警惕,而蛊婴的内丹正好可以缓解它的性状。晦暝之水有剧毒,只是本身气味特殊,你知我必定能认出,便不会使用内丹。蛊婴牙上的毒,则会勾起中毒者的记忆,二者同用能让人梦起前尘往事,而你,正好借机窥探我的梦境。”凌晏一脸嘲讽地笑道:“白茯苓,你好大的胆子呀。”
白茯苓满脸涨红,全身力气被抽走一般,连抬手都做不到,更别提反抗。掐着她的男人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他真要杀她,白茯苓又惊又惧,她开始后悔了。
白茯苓闭上眼睛,等着最后的结局。
凌晏却突然甩开她,敛了法力,随手挥去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