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掌柜！”

　　喊出口的瞬间，赵光忽觉不对，“你不应该去收房子么，怎么呀！你你脸上和身上怎么回事？”

　　“别…别提了。”

　　金海泰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抹一把渗血的额头，暗骂了句脏话。他吐了口唾沫，里面掺着血丝，“胡同里就是一帮泼妇！疯子！”

　　自那日赵光主动登门，金海泰便知道，自己多了个强有力的对手！许婆子之所以敢和他斗，无非是仗着店里生意不错。但，如果她店里出了不可挽回的岔子，家人又被赶出租的房子……

　　内外夹击，纵然许婆子还有东山再起的资本，但光找房子安置家人，就够她操心费神，根本不会有心思再跟好再来打擂台。

　　二人商议的很完美。

　　金海泰今早特地等许氏饭庄开了门，才纠集人手去叶家。

　　本以为留在家中的只是老人孩子，好对付，可万万没想到，叶家院里孩子的数量，远超他的想象！

　　跟来的人傻了眼，“金掌柜，你也没说孩子有这么多啊？”

　　一群小豆丁，没什么战斗力，但架不住多！个个跟小皮猴子似的，他们一手抓两个，都控制不住！

　　“救命啊！有坏人拐孩子了！”

　　娃娃群中，不知谁最先喊了一声，整个院子乃至胡同，瞬间炸翻了锅！

　　小豆丁们个子不大，嗓门奇高！不一会儿，整个胡同的人都来了，抄着家伙事，乌泱泱的，直接将尚未反应过来的金掌柜一行人堵在院内。

　　钱婆婆抱着孩子，向大家指认金掌柜，“就是他，想把我们赶出去，还想对孩子下手。”

　　“对。”大丫补充，嗓门和许念如出一辙，且更清晰：“他让人抓我们，把轩轩弟弟的手都抓破皮了。”

　　此言一出，可还得了？

　　须知，叶家院内的这帮小豆丁，都是街坊的孩子。因宋婆子周婆子两家的孩子，跟着大丫学了一段时间后，不仅识礼，还会认简单的字会写名字，各家瞧着心痒又羡慕。征得许念和大丫的同意后，都把孩子送来了。

　　可以说，全胡同的心肝都在这。

　　金海泰意欲对孩子下手，根本就是拾粪的弯腰找死。

　　“老不死的东西，敢碰我孙子，我弄死你！”

　　一妇人最先冲上来，剩下的人们紧随其后！

　　顷刻间，小院被人群塞满，金掌柜被四面夹击，耳旁骂声震天，入目可见都是木棍铁钳等物。身子被挤得悬空，根本不由得自己掌控，突然肩膀挨了一拳，骤而脸上又是一巴掌……不知谁家的孩子钻进来，对着他的背连踹好几脚！生生把金海泰踹倒在地。

　　这一倒，他身上挨得可就不止一脚了！

　　听到这儿，赵光了然。怪不得金海泰变成了这样浑身脏兮兮，脸胳膊以及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又是血又是淤青，夹棉长袍破了大洞，露出棉花，狼狈得宛若要饭的乞丐。

　　“你怎么逃出来的？”他皱眉，表情一言难尽。

　　金海泰又吐了口唾沫，“这你就别问了。”他才不会说自己是顺着人们的脚背爬出来的。

　　“你这怎么样，搞定没有？”他看向后院。

　　赵光没回答，脸色不大好的抱怨，“赶个人都赶不走，你干什么吃的？怪不得做生意会被许婆子压一头！”

　　“你他妈”

　　正在气头上的金海泰张口就骂，但不等说完，后院突然响起一道撕心离肺的怒吼

　　“骚婊子，还敢给我甩脸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说得不对么？你们姐妹俩就是扒着我们叶家的男人不放，你们就是狐狸精！专门祸害有媳妇孩子的男人！”

　　骂骂咧咧，无休无止。

　　瞅着富婆和赵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金海泰莫名想笑，鄙夷轻哼：“还有脸说我，你也没强到哪里去。”

　　“若你能将人赶出去，她们还有心思在这胡闹么？明明我把人拖住了，是你无能，拖累我！”赵光厉声回驳。

　　富婆方才生气，但和金海泰想必，到底还是和赵光站一头。

　　二对一，金海泰不得不压下火气，低声道：“已经这样了，我能咋办？”

　　“干脆……”

　　赵光眯了眯眼睛，“一不做，二不休！”他眼神一凛，指使金掌柜去牙行，将租房的契书来。

　　“可契书”

　　“让你去，你就去！”

　　将人打发走，再面对富婆，赵光态度软下来，“娘子，你不生气了吧？生气对身体不好，别气了。”

　　“你和那老头子在计划密谋什么？”富婆冷声问。

　　赵光噎了下，心说你和金海泰年纪差不多，他是老头子，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出口，只是在心中腹诽，面上笑得依旧温和，甚至有些委屈：“娘子，他们从前欺负打我骂我，我都可以忍，可她们羞辱我妹妹，还…还……”他顿了顿，故意勾起富婆的警惕，才慢吞吞，痛心道：“还讽刺你，娘子，我真的不能忍。”

　　“他们讽刺我？！”

　　“是。”

　　赵光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愤愤道：“昨日我被打出门，就是因为我听到他们在背后骂你笑话你，说是你肥猪，一天吃八顿，迟早饿死……他们还说……我气不过反驳，他们就动手……”

　　空荡大堂内，男人叽叽咕咕煽风点火，背景音是柳翠对赵家姐妹的控诉和撕扯，冷不丁的，咒骂中响起一道叫好声！

　　有被动静吸引来，在后院扎堆看热闹的路人，但更多的，是石夫人邀请来的客人。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哥哥是那样的货色，妹子能好到哪里去？”

　　“前日我看见她们，还装清高不肯打招呼，没想到从前……呵呵，真会装！幸而遇到了同乡，叫我们知晓了真相，不然，她俩未来的夫婿岂不要做王八？”

　　给赵家姐妹俩气得脸色紫胀。

　　赵小妹“嗷”一嗓子蹦起来，尖声嘶吼：“我不是好的，你当她家女儿叶香就是好的不成？勾三搭四，肚子里不知揣了谁的贱种，被我娘”

　　“你还敢提我？”

　　后门外一道女声愤然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