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

　　四石捶胸顿足地大嗬一声，好像遇到了这辈子最遗憾的事。

　　“你看看，你看看。”他接着说，“你果然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有事情了就想起我来了，那些个吃喝嫖赌的好事从来想不到我。”

　　“别在这里扯淡了，我现在只求能够把这个房子退了，其他的啥也不说了。”

　　这天下起了绵绵小雨，阴冷阴冷的，四石不知道怎么会有时间，跑来找我聊天，刚巧我也把最近退房子的事情跟他大概讲述了一遍。

　　其实，我在打算退房的时候，为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就建了一个微信群，把四石绵羊桃子钢蛋和胖子一起拉了进去，希望他们能够动动脑出出力，一起想想对策。

　　只是事与愿违，群里面除了四石经常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外，其他几个人一点都没参与。

　　绵羊就不说了，他一直都是秉持“微信无大事”的理念，一般都是语音通话或者打电话，偶尔在群里发一两句调侃的话，桃子除了刚开始问了一下情况外就石沉大海，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钢蛋更好，从头到尾连屁都不放一个，还不如死了，倒是胖子挺热心，只是意图有些问题，而且从来不肯在群里说话，都是私下里和我联系，建设性的意见一个没有，一个劲的打听我买房的真实性和有效性。

　　“你也是，一会一个主意，之前要卖房，现在要退房，唉。”四石听完我的叙述后，又拍大腿又摇头的，接着说，“我之前一直帮你问中介的，你不信可以去中介问问，为了你的事我一直尽心尽力，好处是一点没捞到。”

　　“这不是这个房子还没脱手嘛。”我说，“等房子退掉了，请你吃饭。”

　　“你看看，之前说房子卖掉了给我1%的房款，现在变成一顿饭了。”四石笑着打趣道。

　　“你这样说的话，走，先请你吃一顿吧。”

　　说完，我和晶说了一声不在家里吃晚饭，便和四石一同出门了。

　　我开车带着四石一路向西，最后在钢蛋家附近的妯娌餐馆门口停下来，心想都到这了，不如叫钢蛋那个小子一起下来吃顿饭。

　　他倒是答应的挺爽快，没一会功夫就冒雨出现在了饭馆门口。

　　“什么情况？你居然请吃饭？”钢蛋一进门，拍拍头上的雨水，一脸不可思的样子问道，“还有谁？”

　　“别这样说，你哥哥不是经常请你们吃饭的。”四石呷了一口茶，纠正道。

　　“赶紧吃，吃完我们一起去开发商找经理谈退房的事，今天把四石这个房产顾问叫来了，肯定比绵羊那个半吊子强。”我端着三盆盖浇饭放桌上，催促道。

　　“这种事找绵羊就可以了，他能说会道的。”四石抽出筷子，一边吃一边说。

　　“他？”钢蛋不屑地说，“拉倒吧，一辆二手事故车都说是好车。”

　　我听了钢蛋的话，差点喷出饭来，随后把我买二手马自达的事情跟四石讲了一遍。

　　“能开就行，什么事故车不事故车。”四石对汽车倒是不在行，三两口吃完了面前的饭。

　　吃完后，我们准备起身前往了不远处的售楼部，一出门，钢蛋就打起了退堂鼓，我想他在不在也没多大用处，就和四石去了。

　　街上正值繁忙，来来回回的车辆把湿漉漉的大街照得些许迷离，两旁的昏黄的路灯映衬着蒙蒙细雨，显得那么朦胧和虚幻。

　　由于离得不远，我和四石一边聊天一边走过去，一路上两人商议该怎么怎么说，怎么怎么跟经理对峙，拿出我们的方案和计划，制定我们的底线和原则，一会以退为进，一会以攻为守，一会避实就虚，一会以柔克刚，反正说的一套一套的。

　　售楼部位于城河路上，坐落在护城河旁，是一栋带有欧式巴洛克风格的现代建筑，四周一片绿莹莹的草地以及一人多高的铁栅栏，跨入小院里面，四处可见一些桌椅遮阳伞雕像等物件，在售楼部外面还安装了一圈地灯，直直的照射在墙面上。

　　售楼部里面此刻灯火通明，除了几个销售人员坐在咨询台后面玩手机外，没有其他人。

　　我和四石在外面转了很久，来之前那种气势汹汹的兴奋劲消失地荡然无存，这副样子让我想起了之前和四石一起搞殡葬创业时的畏畏缩缩。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什么片区的销售经理，西装笔挺的微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走起路来风风火火，一看就是个经理。

　　他在得知我们的来意之后，露出为难的疑惑的表情，似乎在他眼中，怎么可能会有提出退房的人。

　　“一来呢，是我这个朋友不满意这个房子，他觉得和样板房宣传册上的不同。”四石替我解释道，“二来呢，就是南面的住院部，遮挡阳光的问题，三来呢，就是经济压力比较大，之前他没有孩子，现在有孩子了，各方面开销都大了。”

　　“这些都不是大问题，你们要知道，房子在这里”经理老练地摆着手势，认真地说道，“就一定会升值，你现在退房的话，可就亏大了。要知道，d城现在的房价还是整个华东地区的洼地，以后肯定会涨价，现在均价不到1万，但超过1万是必然的。到时候你再卖掉，不比你现在退房赚的多得多啊。”

　　其实经理的话说的没错，d城的房价的确不算高，尤其是我现在所在的j城，据说要修建通往省会n城的地铁了，高价呼呼往上涨，均价都突破1万多了。

　　可是，只有我知道现在的自己的情况，万一套现的方法不灵了，我的信用卡将面临全面的逾期。

　　“再说，你们现在要退房，只能按当时买的原价退，最多算上违约金，就这点。”经理接着说。

　　“怎么可能，我首付的利息你们肯定要算给我，还有我的预付款2万，还有违约金，都不能少。”我急忙要求道。

　　“这个不至于，我们这么大的企业，都是按流程来办事，不是你说怎么样，我说怎么样就行的。”经理说。

　　“实在不行我们只能走法律途径了。”四石抛出最后的底牌。

　　“这个是你们的权利。”经理老练地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我们还希望你们走法律程序，这样就不用我来对接了，由我们的法务部来处理这件事了。反正情况就是这样，在我这里只能按原价退房，而且还不是那么容易，需要找一堆人盖一堆章走一堆流程。”

　　出了售楼部，我和四石的心情都比较沉重，面对气势雄厚的开发商，我们这种散户又怎么能够去抗衡，但如果按照经理所说，只按原价退房，那我就夸大了，先不说首付款的利息，就是套现手续费就有好几万，而且更恶心的是，开发商现在居然还不承认预付款这件事，2万块可是真金白银掏给他们，我找出来当时的收据，上面盖的章不清不楚，根本看不清上面的抬头。

　　又被算计了。唉。

　　随后，我请四石去星巴克坐了一会，复盘一下今晚的收获。

　　星巴克里的气氛安逸，这样的雨夜，没有那些前来散步和聊天的人。

　　我点了两杯焦糖玛奇朵和四石坐在靠近橱窗的位置上。

　　望着窗外时断时续的雨，想起了14年在z城，也是这样的时间，也是这样的雨，和绵羊两个人躲在星巴克的屋檐下，等待雨停。

　　“我看这事够呛，开发商那里不肯让步。”我悲观地说。

　　“他们当然不肯退，好不容易卖不出一套还能退回来？”四是有些义愤填膺，“之前住院部没建的时候还能骗骗人，现在你把这房子退了，买房的人跑来一看这么高的住院部在面前，谁也不买，这房子的价格也上不去。”

　　“那怎么办？”我问道，“要不你买？反正你经常倒腾房子。”

　　“我哪有钱，我的钱都套在房子里了，现在有价无市。”四石闪烁了一下眼睛，蒙头喝起了咖啡。

　　烦心事一大堆，后来我听胖子的建议打了政府热线，什么,,，得到的反馈全是敷衍了事，

　　说这种事情不属于我们管，说开发商不存在欺诈销售，那个什么法律援助更是搞笑，我都严重怀疑他是开发商派来的卧底。

　　“你最好不要起诉开发商，他们有专门的法务部，很难胜诉的……”

　　现在，我每天醒来就是想到要开上五十公里的路去上班，然后又是五十公里的路才能回到家。

　　不过，好在临近年关，单位里也没多少事，把几篇总结搞定就等着局里的人来检查了。

　　唯一的欣慰就是能够陪伴着家人，看着可爱的橙子成长，虽然一天天变化不大，但翻起一两个月前的照片才猛然发现，橙子每天都在长大，而且每当他学会了一个新的动作或者说出一个新的词，我们都会欣喜许久。

　　休息在家的时候，我还有事情要忙，就是那个鱼缸，清洗过滤器材换水清除苔藓修建水草等一套弄下来最起码个把小时，有时候还要把底部的泥沙过滤过滤，那最起码要俩小时打底，不过等一切都弄完之后，静静地坐在鱼缸边上看着鱼儿在清澈的水里游来游去，内心倒是挺欣慰的。

　　尤其是里面那几块黄花石的，上面长满了绿色的毛茸茸的青苔，仿佛是几座鬼斧神工般的高山，鱼儿穿梭在其间，如同置身大自然中，真是好一个“青山青草里，一笛一蓑衣。”

　　最近参加晶同事家女儿的满月酒，遇到了小邹，他和绵羊一样都是我的小学同学，之前一直在l镇政府，最近考上了公务员，进入了市区的核心部门，这身份这地位，让人羡慕不已。

　　仔细想想，发现我们这些留在d城这样小城市的人，兜兜转转最后大多都进入了体制，似乎体制才是最终的归宿，才是宇宙的尽头。

　　在体制内，虽然钱不多，但是最起码能够得到应有的保障。这也是我曾在工厂里上班时最渴望的事情。

　　年关将至，单位的工程也要停工，不过那些设备还是要搬回仓库里，这些又重又大的排水设备都属于国有资产，万一在春节期间被偷被盗被损坏，那将会是严重的事故，毕竟小偷没有假期。

　　那天，也该是我紫微星暗淡，发生了一连串事故，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人会倒霉成这样。

　　事情还要这样说起，事业单位自从车改之后，就只发车补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单位还一直有一辆皮卡车，买了没几年，加上领导关爱有加，就跟新的一样，平时有工程的时候，我们就会用这辆皮卡运输一些设备设施，小型的抽水机生活用品零部件啥的，如果是大型设备，还是需要找大型卡车来运输的。

　　自从我来了单位之后，这辆皮卡就一直由我来驾驶，这里跑那里跑，这一年多下来，也开着皮卡在j城的各个乡镇转了一转。

　　没事的时候，站长就会叫我们把皮卡里里外外洗一遍，同事老周就经常调侃道，一辆皮卡车风里来雨里去，有点擦碰，有点泥巴，很正常，还整得跟大闺女似的，弄啥嘞。

　　那次我和老周去工地，把一台抽水泵送回单位，那种抽水泵是新产品，通体钨钢铸成，死重死重，估计能有半吨左右，圆柱体，外接两根电缆，抽水的时候直接扔水里，在出水口处接上尼龙水管，通上电就能抽水，扬程长力道足，水流哗哗的往外淌。

　　当我和老周用叉车把它放在皮卡的后面时，皮卡都往下一沉，老周开始熟练地用绳子把抽水泵固定。

　　他是海军退役，后来保留事业编又去舰艇上维修柴油机多年，退役后又回到这个单位维修柴油机，按他的话来讲，舰艇上的柴油发动机我都把它弄的服服帖帖的，还在乎这些个小打小闹？

　　在开车回单位的路上，我尽量开得慢一点，但还是出了事故，在车辆拐弯的时候，不知道是抽水泵绑的太松还是泵本身太重，一下子发生了倾斜，直接砸在了皮卡的边缘，我当时就听到“咚”的一声，就知道大事不好，这么重的东西倒下来，皮卡还不砸坏了？

　　车停稳后，我和老周下来检查，果然皮卡边上的铁皮被砸的陷下去了，白色的漆也被弄的稀碎。

　　后来我和老周商议了一下，偷偷把皮卡送去修车店钣金补漆，算是有惊无险地把这事糊弄过去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我也是心力交瘁，又是花钱又是担心受怕的，回家后我把这事跟晶说了一遍，她一边逗橙子玩，一边嘲讽了我两句。橙子被逗得呵呵直笑。

　　我自讨没趣，打算去洗澡，赫然发现两只脚穿了两只不同的袜子。

　　禁忌……这绝对是禁忌。

　　怪不得今天走霉运，原来是这样。